待到二人睡醒，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
柯绾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房间里完全是陌生的布局。她慌乱地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自己没有受到侵犯，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而后，她火速从卧室冲了出去，想要确定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整个房子里只有厨房里在叮铃作响，引得柯绾直奔厨房一探究竟。
“是你？”只看了一眼背影，柯绾就认出了杨可可。
杨可可手底下熟练地翻着煎蛋，回头看向柯绾，语气平和地说道：“起来了？去洗把脸，然后回来吃饭。”
“哦。”大约是被杨可可平淡的语气震慑到了，柯绾没有说什么，只乖乖地找洗手间去了。
“门口有拖鞋去穿上。女孩子别光脚溜达，地上凉。”杨可可站在厨房里吼了一嗓子。
“好嘞。”柯绾在洗手间门口打了个弯儿，赶紧跑到门口穿了一双拖鞋，又回到洗手间里匆匆洗漱了一番。
待到她再次出来，新鲜的早餐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杨可可也懒得问柯绾想吃什么，只按照以前老爸喝醉时常用的那套养胃早餐，给每人整了一个煎鸡蛋、几块烤面包和一杯热牛奶。
“快吃吧。”见洗漱整理之后面容娇俏的柯绾又回来了，杨可可叫她过来吃饭。
“牛奶啊……”柯绾有些不太愿意地说：“人家早晨都是喝咖啡的。”
“2块钱的速溶咖啡和3块钱的牛奶，你选择。”
“那，还是喝牛奶吧。”柯绾想了想，毕竟在别人家，还是不要太造次了。
说罢，两个人就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吃早餐了。杨可可平日里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这样安静的环境不觉得别扭，但热闹惯了的柯绾总觉得不说话实在是尴尬到不行，便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杨可可，小声问道：“我怎么会在你这里呀？”
“路上捡的。”
“哈？”
“昨晚我和小仙回家的时候，见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就把你捡回来了。”
“哦。”虽然感到很难为情，但柯绾还是说道：“谢谢啊。”
“不客气，大家都是女生嘛。”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柯绾啃了两口面包，继续说道：“你最近……好像没怎么和疯子联系过哈。”
杨可可终于抬头，看向柯绾道：“我俩没怎么联系，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
“别，你别误会。”看着杨可可眼里的复杂，柯绾赶紧解释道：“我跟疯子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嗯？”因为嘴里含着刚刚咬下的面包，杨可可从鼻腔发出疑问。
“人家现在有男朋友，是龟儿。”柯绾面容娇羞的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你还挽着慕枫的胳膊在商场里招摇了一番吧。”杨可可无奈道。
“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啦。”
“你说的别人，该不会，是你叔叔吧。”杨可可好奇问道。
“嗯嗯。”柯绾眼底闪出一丝忧伤。
“为了疯子，你真是不容易。”
“不是为了疯子。”柯绾闪着黑色的眼眸，看着杨可可道：“是我自己不想被至亲利用罢了。”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但并非一片空白。二人心情太过复杂，一言难尽。
……
隔了一阵，杨可可又问道：“你昨晚，为什么醉成那样？”
“借酒消愁呀。”柯绾答得随意：“不是爱恨情仇，而是至亲互伤之愁。”
“那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杨可可说道：“以后记得让老李来接你。”
“我不想让龟儿参与进来，他自己工作室那边的事已经够他累的了。而且慕氏与叔叔之间的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嗯嗯。”杨可可看着手中洁白的牛奶，说道：“差不多，应该要结束了。”
“你相信我？”柯绾眨巴着眼睛，反问道。
“相信。”
“为什么？”
“不知道。”杨可可笑着摇了摇头：“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嗯嗯。”柯绾连连点头。
“有件事，我想问你。”杨可可看着柯绾，认真问道：“慕枫的那个旧钱包……”
“对了，疯子说你俩还因为那个钱包闹了别扭。”宿醉的柯绾记忆开始慢慢重启：“那个钱包是我送他的，但是我前几天收回了，作为告别过去的仪式。”
“告别过去？”
“是呀，现在有了龟儿，可不要和慕枫告别过去了嘛。”柯绾灿灿地笑着。
杨可可望着眼前啃着面包的柯绾，仿佛看到了母亲刚刚过世时的自己。她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她，少顷：“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你不懂事来着。”
“啊？”
“嘿嘿，没事，你多吃点。”
杨可可刚骂完人，忽然想起来貌似是慕枫说的这话，又不好意思地赶紧搪塞了过去，在心里悄悄向慕枫道了歉。
“过几天，调查应该就要结束了，一切都会有定论。我想，我与疯子的一切，都会在那天画上句号。”柯绾笑着道：“你别着急。”
“嗯，不着急。”杨可可笑着道：“他等了那么多年，最后这几天，我陪他等。”
“今天就是叔叔的‘审判日’了，也不知道会怎样？”柯绾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表。
“你还是，会担心他的。”
“当然会担心。在这座城市，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的记忆中，他对我一直是很好的。可谁知道……”柯绾深深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一切的好，不是出于血肉亲情，而是出于利益争夺。”
杨可可没有再说话，她没有办法组织些华丽的辞藻劝说柯绾想开些。她最清楚，人生中的很多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没有资格“好为人师”地劝说。
默默地，二人就这样背着当事人慕枫，达成了等待的约定，彼此豪迈地碰了一杯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