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沾吉坐在破旧的小屋中,发霉腐败的味道包裹他的全身。
老三自从被他拖回来后就浑身冰冷,昏迷不醒。但他不在乎,人不是还没死么,不死就没事。
他这辈子太惨了,杨沾吉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想着。
他本是富贵人家的一位小公子。
犹记得刚成年那天,父亲给了他一万元。
五万元,纵使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从未一下子掌管过如此多的钱。
他的心中顿时被一股汹涌的喜悦所充斥,所击打。
他昏头了。
每一个人几乎都会在年少轻狂时遇到那么几个狐朋狗友。
而此时,便是那些朋友的用武之地了。
“去看电影!”
“去夜店!”
当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的时候,杨沾吉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
电影院多没意思啊,从小到大去过的次数都数不过来。
而后者则不同,从小父亲对他管教颇严,此等浪荡聒噪之所他从未去过。
这下他可算成年了,也有胆量和资本去放肆了,他可以去了。
……
昏天暗地,嬉笑声贯穿杨沾吉的脑海。
这一切真的是十分聒噪。但杨沾吉却不这么认为,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这就是他所期盼的生活。
然而,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这就好比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几天后,父亲找到了他。
面怒似火,暴跳如雷说的大概就是这糟老头子现在这样吧,杨沾吉想。
那女人怀孕了。
这是杨沾吉从那番呕吼中得到的所有信息。
无所谓,反正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给点钱,什么都解决了,那女的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然而出乎杨沾吉意料,那女人却仿佛屁股下生了根,就算是那钱来浸泡,她的根却仍然屹立此地,不烂不倒。
“如果你不和我结婚,我就告你上法庭!”
那女人的呕吼仿佛铸在了杨沾吉的记忆里,久久不能散去。
真是,惹人心烦。
杨沾吉想要偷偷处理掉她,但父亲不允许,还保护那女人生下了那个孽子。
不就是一条人命么,难道他们这个家族还差一条贱命?
杨沾吉呼出了一口烟,忧愁地低头看向地上散落的烟灰。
“唔……”
杨六又开始哭了,那个惹人厌的兔崽子。
啧,杨沾吉用头狠狠地撞向墙壁。
后来那个女人还是让他杀了,就在她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后。
那孩子,杨沾吉想,那孩子就是那个女人活下去的借口。
真是令人嫌弃!
天天就知道哭,找奶喝,没了娘就不行,简直和她娘一个德行。
杨二,这是他给她起的名字,同她姐姐一样。
名字,不过是为了以后称呼方便罢了。一二三四,这岂不是很好记?
再后来,那女人的尸体被父亲发现了。
那糟老头子,竟一眼就看出是他杨沾吉埋的。
逐出家门,那老头子说竟然算轻的?
不过那也没关系,杨沾吉想。他现在卡里少说还有一百多万,只要他省一省,总能糊弄过一辈子。
然而,他又错算了。
一个半路被赶出门的富家子弟怎会懂得节省?到处沾花惹草早已经是他的习惯及日常。
也就约摸三个多月,钱就已经挥霍了大部分。仅余下了十多万,化作一张小小的卡,紧握在杨沾吉的手中。
而这些已经从杨沾吉手中偷偷消失的钱,早就变成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娃娃伏在他的脚边。
他杨沾吉没能力拒绝那些女人索要钱财,留下孩子的诉求,也没能力一不做二不休的处理她们。
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家族的保护了。
该怎么办呢?
杨沾吉看向了身侧的五个孩子。
把他们卖了?
不,不行,肯定不行。这和杀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杨沾吉啃着大拇指的指甲想到,心中乱如棉絮。
器官呢?
好像可以卖钱。想到这里,杨沾吉搓搓手。
他看向身边的孩子们,虽说衣着破烂,但在他的散养之下身体却异于常人的健壮。
想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杂乱的床铺。
老大和老三又不知道去哪里瞎混了,老四老五六又太小。如此想来,也就只有老二可以拿来一部分不重要的器官来卖了。
“杨二。”杨沾吉沉着脸招呼着那个腼腆的女孩。
“父亲。”杨二小跑过来。
纵使小姑娘已经与父亲相识十余载,但由于杨沾吉日常生活中并未给予兄弟姐妹们好脸色过,导致现在小姑娘浑身都紧张的不停颤抖。
杨沾吉没有立刻做出回复,而是用左手轻轻摩挲着下巴。
他好像模糊的记得,之前赌场有一个朋友说过,有一个地方,不受法律的约束,可以自由的进行交易。
黑市!
杨沾吉一拍头,找到买家了。
“喂……”杨沾吉拨通了那个朋友的电话。
白峥山后方,黑市。
“父亲……”
“把嘴闭上。”
杨沾吉脸色阴沉,说好十点见面呢,那人该不会放他鸽子了吧。
“杨,杨哥……”
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沾吉立刻转过头来。
“嗤,终于到了。”
“那这山这么高,正经需要爬一段时间啊。杨哥,你既然都这样了,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何唐甫捂着肚子,好久没这么运动了。冷不丁的这么一锻炼,岔气了。
“你后面的是谁?”杨沾吉警惕地盯着何唐甫的身后。
“这是我小弟,”何唐甫用手揽住了刘鸣时的肩膀,“我带他出来打个下手。”
杨沾吉皱起眉头,上这里来体验生活?
但谁让他有求于人,杨沾吉纵使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点点头。
“然后该怎么办?”杨沾吉扫了眼杨二,示意何唐甫。
“请跟我来。”何唐甫侧身,向杨沾吉引路。
杨二抬头望向刘鸣时。
刘鸣时高高瘦瘦的,一股狂妄不羁的气场包围全身。
小姑娘不住地被刘鸣时吸引了。十多岁,正是对浪漫邂逅充满幻象的年龄。
刘鸣时注意到了杨二的注视,暗笑。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待会儿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天真点也好,能减轻痛苦前的痛苦。
“喜欢吃什么?哥哥带了好多吃的。”刘鸣时笑着看向杨二。
“我不知道……”杨二摇摇头。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从小到大连饭都很少吃饱,怎敢渴求饭后零食?
“这样啊,那等大事结束,这些好吃的随你吃。”
何唐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表面平静,腹中却暗笑。
等手术结束,她还能吃的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