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三人遂又花了几天功夫,反复演习,打磨斗法间彼此的配合。

斗法的场地选址在大同城的近郊,官道一侧。靡费钱财,突兀立起的两座高台,自不用说引起了路过行商的在意,打听回城口传,顿时满城轰动,更惊动了官府,连大同府衙也派人来盯着,万一有人真的祈雨成功,这等法师岂不是宝贝,以后靠他能带来多少政绩。但是官府里似有若无的异动,便有谣传说这场斗法是本地的知府老爷心系百姓,才费心请来的各地高人,只要斗法中,有人真能祈雨,官府会给于赏赐。这传言还有板有眼的下了赏格,下一炷香的雨就给一白两黄金。

代王府红灯结彩,新年刚过,喜庆的年味氛围余存,人们的新衣裳都还没换下,就有各自的忙碌了,二王子朱镰这会儿正在偏厅会客,他的两位生意合伙人来汇报北地开拓的进展,自从神甲营大破蒙古鞑子,击杀林丹汗以后,蒙古草原就如无主之地,谁都能去分一杯羹,有神甲营做榜样,大同城内的富商们也不甘人后,他们或者实力不够,就参股蒙古殖民公司。或者有代王府这样的大靠山,自己也拉起一队人马去蒙古草原开拓。

朱镰虽为宗室,却心思活络,这等盛事自然不落人后。而且他的护卫里早早暗中收留一些边军兵卒,拉到草原与小部落一战,至少不落下风。

他的合伙人是一对亲兄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张全快和张全顺兄弟都是朱镰亲自提拔于微末,而且他们的家人都在城内看管着,从中而知朱镰用人的手段高明。

只听张全快劝道:“林昌兴是王朴的心腹,但他却暗中做下这等事,这厮既然贪鄙不忠,必不能守信用。”

哥哥张全顺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意就是生意,人品不好的人多了,要如此,那还做个屁生意,回家抱女人睡得了。大不了以后闹翻了,我们弄他去,他的把柄还在我等手里呢。”

“你说,这会不会是王朴的计谋呢。”朱镰有点当心道:“两人演一出双簧,引我们上钩。”

“那,那就先等等。”张全快道:“林昌兴的兵马还在训练呢,没有书记官从雁门拿来的将令,他也调不动,我们不急,还能等。”

“只怕参股的人多了,我们的分成,只能排在别人后面。”哥哥张全顺气恼道:“王子殿下,现在参股就有干股可得,以后就没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这等好事哪能天天就有。”

朱镰听了,着实动摇,又问道:“那你们说,十拿九稳?”

张全快刚想说,没有,但是他桌下的脚被哥哥张全顺狠狠踩住,就只好住了口,哥哥张全顺乘机抢道:“肯定十拿九稳,人心就是这样,我算看明白了,王朴一个乳臭小儿,哪里能服众,他的基业多半是靠着家里的长辈扶持,现在他的长辈势微,身边的手下们肯定有异心,可笑,此人还重用身边的奴婢,对老兄弟提防排挤,刻薄寡恩,我们这样的粗人都不能忍如此羞辱,更何况是林昌兴这样的读书人呢。”

“那好吧,去跟林昌兴说,我们参股,注资十万两白银,不过公司的任何股东变动,需要董事会投票表决,我这个大股东吃的干股永远不变。而且公司的兵要分三成给我的人带。这样的条件怎么样,你去告诉他,若没有这样好处,本爷宁愿去投资王朴的蒙古殖民公司。”朱镰道。

“镰爷说的是,林昌兴空手套白狼,要谋夺王朴的基业,他就必须给我们好处,好处不能少。”

“你说,这场谋夺基业之争,需要等多久才能见分晓呢。”

“嗯,从练兵算起,到出兵,击败关外的赵肖,算起来,只需五个月。”张全快道。

“好啊,我真的等不及,想他王朴一败涂地,我就是开心,那样的好日子不远了。”朱镰两眼放光,越说越亢奋。甚至于,他隐隐感到这个乱世不能善罢,若有一支军队握在手里,未必就不能谋取更多。钱财算什么,只有那王位才是苦求不得的好东西。想到这里,朱镰猛然惊觉,定了定神,不该有那妄想,至少现在为时尚早。

“轰轰。”一股震波余劲从窗外扫过周身,吓得几人一个激灵,哥哥张全顺滚到桌子下,朱镰从小练就养气功夫,好歹没有出丑,但也冷汗淋漓。

连忙招来下人出去看看。好会儿才气喘吁吁的回报,说:是城外的动静,三个人在那斗法祈雨,好多人上城墙看着,那法术都十分厉害。

朱镰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也连忙带人出门,急匆匆直奔城墙。

林昌兴此刻也在城头上,但他的位置在远处的城楼里,隔着箭孔小窗看的不是很真切,身为大同的守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盯着,巨响传来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手里那杯茶却是落了灰。

“啊,好可惜,上等的雨前茗尖,一万银子才三两。”林昌兴轻轻弹了弹肩上的落灰,叹气道:“到底,我还是小气人,真正的贵人,这种衣服脏了都是不肯再穿,可我居然爱惜的不行。也罢,创业未半,自当节俭用度。”

他轻轻翻动手中的名单,这里面罗列了山西各路山贼,其中邢红娘和杨万春两个被打了一个钩,显示已经被王朴收编,总数十五个,其余十三个都是有壮士千人以上的规模,且没有后台的匪寇。

林昌兴将目光盯在了一个名字上,刘雄,这个名字让他多少回梦中惊蛰,他的父母就是被这个畜生的兵杀害,名单上说,此人原为绥远游击,己巳之变时不肯奉令勤王,畏罪反叛从贼。“哼,此獠不除,我林昌兴誓不为人,不配当人子。”林昌兴脸上挂着狰狞,暗道:“当初,我建议王朴带兵去攻灭此獠,王朴不允,说什么,此獠对他无害,哎,毕竟屈居人下,上位不肯,我这个下属终于无可奈何。如今,我自立门户,不受他人鸟气,这是王朴对不起我在先,需怪不得我背弃于他。”

林昌兴觉得王朴成就如今的功业就是靠三板斧子,其一,收拢各地山贼匪寇供其驱策,其二,开设公司,结交富豪,聚财养兵。其三,拥兵自重,对朝廷听调不听宣。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呢喃道:“我林昌兴也该有样学样,王朴一个纨绔都能够成就功业,如何我就不行,我明明本事更在他之上。”念及此,他心里愈加火热。

“先把刘雄灭了,山西各地的贼寇必定胆寒,纷纷来降,王朴只有两路山贼,而我却有十几路,此为一胜。我也开设公司,把各地富豪的钱财据为己有,不像他王朴,他的钱都来自东林党,东林党势力庞大,虽给了钱,却派人盯着他,天天查账目,钱财支用都要看人脸色,可笑他那个蒙古殖民公司的盈利还要每年上交,那他仅仅只是东林党一条狗。而我的背后金主却杂,有宗室,有本地豪绅,也有外地商户,各股东间少有勾连,我便可独大,说一不二。此为二胜。这个三胜。嘛。”林昌兴想了想,想不到第三胜,但也没必要了,凭这两胜足够吃定王朴,吞了他的神甲营和雁门基业,再东征西讨,天下未必不可归了他,林昌兴越想,越以为自己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