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应是忘1-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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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晨曦还是黄昏,隐约有几道霞光从天边的云层里倾泻而来,穿过层层浓雾飘进轻掩的窗扉,散落在竹屋内。

方寸之地,一桌一椅,一床一幔。

轻纱微漾,一缕青丝滑落床榻,窸窸窣窣,素衣窄袖低拢着青葱芊芊,帷幔被掀开。

床头半倚着一人,容颜本是绝丽,奈何唇色惨淡,一脸疲态,生生掩了几分明艳,倒添楚楚三分

身上笼了件白纱长衫,青丝披散在肩头,在霞光下泛着琉璃的暗光。

她似是还未从重重迷梦中完全清醒过来,黛眉微蹙,睫羽轻颤。

轻拢额间碎发,脑袋依旧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的缘故,感觉记忆都变得久远且模糊,恍惚似乎什么都没忘,但细想自己的过去、亲人、朋友,却又一无所知。

闭目细细探了探自己身体的灵息,涓涓引流,运转周身,等等...怎么会?!

她又细细探了几次,这...自己的身体里竟然隐匿着一个封印术法,时岁应逾年久,才会纠缠到灵脉上,阻碍灵息运转。

皱着眉又仔细上下丈量了自己一番,想起约莫有一种通过封印女身颠倒灵息阴阳,来伪装成男子的封印术法。

不过这种违背自然之道的一般都会被列为禁术,想必不会流于世,也不知自己身上的是谁所为,为何而为...

长叹了口气,用手撑着先坐起来了些,捏了捏僵硬的双腿,扶着床头正准备起身,突然手掌受痛下意识缩了回来,好像被被褥下的什么东西扎了下。

她揉了下手掌,忽然发现双手竟零零散散有好些个细浅的伤疤,应该被仔细处理过,摸起来并不会痛了,所以刚刚一直也没有注意到。

虽然明显是新伤,但她却也一点也记不得了。

又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掀开被褥,借着窗外灯笼里的一点光可隐约看到床板上似乎歪歪斜斜的刻着个什么字符,大抵所用的东西不是很锋利,所以刻的很是辛苦,深深浅浅,非常凌乱。

她低头凑上去想瞧清楚,可那灯光实在微弱,她只能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半晌,约莫认出大概是个字。

“沐...”

听起来是个姓氏。

她用手又抚了抚这些纹路,想着自己手上的伤多半就这么来得。

“沐...沐...“她又默默念了念这个字,把被褥掀下来盖上了。

突然,窗外传来凄凉的挽歌之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啜泣抽噎的声音。

“出殡?”

她起了身,扶着墙面小心翼翼来到窗前。

四下无人,只有房檐下的灯笼旁扑闪的飞蛾发出细碎响声。

疑惑之时,突然一阵风从树梢扑来,卷起落叶与尘土。惊地她后退半步,忙以袖掩面。

风骤停,有一片冥纸飘落在脚边,眉目微动,低身拾起,抬眉间,只见窗外漫天冥纸,明明已无风,却漫天飞腾,无一有落地之势。

此时,挽歌四起,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喊叫声,吵的她头脑骤然发痛,有无数的人和事喧嚣着从眼前略过,却仿佛隔着大雾,看不明也听不清。

她捂着双耳,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视线扭曲。

好痛,好痛,哪里痛,哪里好痛。。。。。

“啊!”终于忍不住发出嘶哑的低吼。

“咳咳...咳...咳!”

情绪一波动,便感觉胸口闷疼如火烙一般,忍不住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气,气色更添几分苍白。

也自然没注意到,窗外因她的嘶吼而瞬间消散如风的冥纸以及那不知传自何方的挽歌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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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浓雾之外,万里无云。

长桥上,柳絮纷飞。

有一公子青衣孑然而立,黑眸如潭,剑眉斜飞,鼻梁挺傲,薄唇轻抿。

五官精致,轮廓清冷,自是生得风流韵致到极点。

他就这样看着浓雾之中的人,从安静到情绪慢慢失控,复到安静......紧紧攥着的手隐隐发麻。

远处,一侍从匆匆而来,与桥边的弄玉耳语了几句,便作礼离去。

思索再三,弄玉还是放轻脚步走到近前,顺着自家阁主的目光看向那微波轻漾的湖面,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事?”言语冷冽与平常无二.

弄玉余光略过自家阁主未收回的目光以及他零落满身的飘絮。

“公子,临渊离阁老已到迎风园。”弄玉垂眸俯首回道。

“好。”

清风徐来,柳絮纷飞,弄玉恍惚间竟有点看不清阁主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