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爱下去(1)

秦云苏醒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尹莲的身影。他在病床上不断地喊着莲,莲,却无人应答。他一把掀开白色的被子,从胳膊上扯开输液的软管,下了床。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见他屋里的动静,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尹莲呢,见到她没有?”秦云对这些人吼道。

“莲姐已经走了,她交待要把这个给你。”女护士战战兢兢将一个密封的盒子递过去。

“她还说啥没有?”秦云努力控制着烦躁的情绪。

“她说你看了里面的东西会明白的。”女护士心有余悸,手里捧着盒子直哆嗦。

“你们先出去,我没事了。”秦云接过盒子,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小心地划开,里面是尹莲留给他的相机。

他是流着泪看完尹莲录的视频的,才看了一半他就像个孩子似的泣不成声。秦云知道,尹莲是找不到小牧的。但尹莲这样走了,注定只能是悲剧收场。他有种预感,尹莲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他拨打了110,镇派出所的那两位民警又来了。惊喜地说你终于醒了,那个案子也可以继续审下去了。秦云是两眼冒火,“我打电话是希望你们去找人,哪个在乎什么破案子?”

“找人?这么大的地方,你让我们上哪儿找她去?”手里端着笔记本的警察急了。“再说,她是走了,又不是遭人绑架,我们警察没事干了?哪天哪家的小猫小狗跑丢了,也要兴师动众全镇搜索?”

秦云大喝了一声滚,收起包就往外走。

“你的案子还没结呢,你不能走。”另一位警察拦住他。

“跟我没关系,你们去啊,去找报案的人啊,在这里装什么装?”他用力一挥,就将那位人民公仆拔拉到一边去了,迈步跑出了镇医院。

秦云先回了自己家。一见牧尹不见了,就知道尹莲把它带走了。他先放出大黑,然后骑上摩托车,往山里疾驰而去。大黑在他身后跟着猛跑。大黑其实是想去找牧尹,大黑很想它。

自己那辆黑色的桑塔纳还停在尹莲帐蓬的那个半山腰处,尹莲的吉普车不在,显然尹莲已经离开了。秦云当时就傻了,站在车旁望着山顶。尹莲的帐蓬还没有撤,想必尹莲是打算一个月后还回来的。他爬上山顶,他希望尹莲会在帐蓬里等他,他希望尹莲只是在和他捉迷藏,他希望尹莲舍不得他所以并没有离开。他不忍心去掀那个帐蓬门帘,他怕尹莲会真的不见了。

“莲,莲,你还在里面对不对?如果在里面,你就咳嗽一声,要不就骂我一声,你千万别不说话。好吗?莲,莲,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秦云说着说着实在控制不住,猛地哭了起来,他放声号啕大哭,他现在不想做什么狗屁好男儿,他现在心里只有尹莲,可尹莲不见了,他既无助又无力,虽然尹莲答应他可能会回来。可能吗?尹莲走了还回得来吗?他是不会相信的。他恨自己怎么就昏迷在床上了?怎么就这么让莲走了?莲,莲,你怎么舍得抛下我?

天黑了,他一直坐在帐蓬外哭,他不知道往哪里去找尹莲,他本来就是病着,尽管一直在输液,但胃里空空的像一个无底洞。他饥饿难耐,他想起了许多和尹莲在山里烤鱼烤肉的日子,那个时候多好多快乐,可为什么一转眼什么都没了?莲,莲,你快回来好不好,我会天天为你烤肉,天天守着你,我应该好好守着你的,我为什么要昏睡过去?可恶的家伙,你把我胳膊把我的腿砍掉我也不会怨你,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打昏?我要杀了你们。

莲,你快回来好不好?秦云支起烤肉架,擦掉眼睛里的泪,他又冲帐蓬里喊着莲,莲,依旧没有回声。他掀开帘子,眼里满是绝望,帐蓬里收拾得很整洁。他和尹莲的地铺卷起放在一边。米面油都在,尹莲没带走太多东西。

秦云突然盼望着尹莲晚上会回来,这个愿望如此强烈,给了他希望,他想自己得赶紧做饭,不能让莲回来饿肚子。

他把这顿饭做得很香,他很想给尹莲烤肉,可是没有肉,他就烤了两个红薯,洗净切片,抹上油。他还特意去山下采了莲叶包了薯片在火上烤,他尽量打起精神,用最愉快的心情来做这件事。他想象尹莲吃着这顿饭会很开心,想象着尹莲脸上的笑,甜甜的,想着想着,他心里就洒满了阳光。

等了很久很久,尹莲没有回来,他饿着肚子在等。在想莲肯定今天外出远了,回来走夜路,他嘴角就露出微笑,似乎真的看到了他的莲,从远方开车回来。他跑上大青石,站在那里,望着山下的盘山公路,他希望公路上亮起车灯,他希望听见吉普车的汽笛声,他希望——

可现实总让他失望。山下静得像地狱。一幢幢树影像鬼影,他恨那些树影,恨它们遮住了远处的山路,他看不到山路的尽头,恨它们吞没了尹莲,恨它们吸引来了小牧,吸引来了尹莲,结果让尹莲最终在这些风景里迷失了。他应当把这些山都推平,将这些树都砍断,这样莲就不会再想起小牧,想不起小牧,莲就不会走了。

他饿得眼前直冒金星,就揭开锅盖像作贼似的偷吃了一块香脆清甜的薯干。莲,别骂我啊,我真的太饿了。他说着说着眼里又涌起泪水。含着泪咽着薯干,他又想号啕大哭,他盛了一碗坨掉的面条把嘴巴塞得满满的,悲声压制住了,磅礴的泪水却是流得碗里像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