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应劫

月光如垂死之人的指尖,从瓦缝间探入阁楼。陆谦手中的槐花蜡烛突然爆出青绿色火苗,将母亲遗留的青铜钥匙映得鬼气森森。那钥匙柄端的“辰龙“纹路正渗出胶状血珠,滴落时竟在樟木箱面蚀刻出人脸浮雕——分明是段无道屠村那日戴着青铜面具的模样。

“哥!箱底有东西在动!“允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苍白的指尖刚触到裹刀油布,整座阁楼的地板突然泛起水波状纹路。三百只夜枭的嘶鸣穿透屋瓦,刀柄褪色红绳应声断裂,绳结坠地时化作赤红蚁群。这些蚂蚁甲壳上浮现微雕符咒,沿着陆谦滴落的血珠轨迹,在神龛前拼出“巳蛇归位“的甲骨文。

当最后一只蚂蚁爬进神龛裂缝,腐坏的黄符突然自燃,灰烬中露出半截蛇形铜铃。铃身布满妊娠纹般的年轮,铃舌竟是截泛着玉光的尾指骨节——陆谦认出那正是母亲下葬时缺失的指骨。暗格深处传来指甲抓挠声,节奏暗合三日前段无道屠村时的马蹄声。

铜铃腾空的刹那,阁楼温度骤降十度。允儿颈间的梨花胎记渗出冰晶,与铃身“巳蛇“纹碰撞出青铜碎屑。那些碎屑在半空凝成三百枚微型棺材,每口棺盖都刻着“陆谦“的名字与不同死亡日期,最末一口标注的正是今日:乙巳年四月十八。

“祭品...完美的祭品...“段无道的声音从棺材缝隙渗出,裹挟着腐肉气息。陆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母亲临终场景在脑内闪回——她攥着钥匙插入自己心口的动作,与此刻铜铃飞向允儿的轨迹完美重合。暗格木板轰然炸裂,涌出的不是老鼠,而是缠绕着槐花藤的婴孩骸骨。那些骸骨的眼窝里,紫云蕈正喷吐猩红孢子。

允儿突然发出非人尖啸,发丝如活蛇般缠住房梁。她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每只小眼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惨剧:战国新娘被蛇群分食、明代方士剜出三百童男心脏、现代手术台上自己正被移植蛇类基因...当最血腥的画面闪至屠村现场时,铜铃突然嵌入她锁骨,溅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倒计时——23:59: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