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魁首之争·琴艺

暮色漫过银链刻痕，庭中忽然卷起一阵穿堂风，掀开苏茂霖压在砚台下的宣纸——密密麻麻全是“庶”字，最深处力透纸背，似要凿穿这方寸囚笼。

苏茂霖猛地站起来，黑袍子扫落一地花瓣。

苏棠矜腕上的银链子突然断开，刻着“棠梨初绽”的吊坠正落在他流血的手心。

琴声忽然变得激昂，像他们小时候偷溜去城外听的战鼓。

“父亲书房的《兄弟盟》字画后，供着你十岁作的《百骏图》——他每年清明都会独自赏看半日。”

苏棠矜弯腰捡链子，发簪上的珍珠擦过他衣角的荆棘花纹。

苏茂霖踉跄着后退，腰间的玉扣撞碎了廊下的花盆。

面对嫡妹这番发自肺腑的劝慰之言，它不知如何面对。

想到自己多年来因为庶出身份受到的冷嘲热讽，他一时间不能释怀。

即使嫡母从未克扣过他的份例，衣食住行也是样样齐全，但他总是深陷敏感的自我怀疑当中，总觉得嫡系一脉作践自己。

本以为自己会同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可如今苏棠矜却同自己说这样的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算计、谋划像个小丑，竟有些可笑。

他有些迷茫，此刻只想着明日的比拼，自己定要赢过嫡妹那一组……

暮色深处传来更鼓，他转身没入阴影，玄衣与夜色融成一体。

在终极比赛前夕，英华长公主对参赛的苏棠矜、苏茂霖两组展开评估。

苏棠矜组全员皆为世家嫡系子弟，言行谦逊、才华出众，完美符合贵族教育典范，令长公主目露赞许。

而苏茂霖组则呈现巨大反差：仅组长苏茂霖是宰相庶子，其余三人皆属纨绔子弟。

长公主对此组整体实力流露失望，却对苏茂霖另眼相看——作为庶子能突破身份桎梏，独力带动三个不成材的队友晋级决赛，展现出超群的个人能力与领导魄力。

这种矛盾态度既折射出她骨子里对嫡庶礼法的认同，又难掩对寒门英才的惜才之心。

云韶殿内焚香缭绕，鎏金博山炉中青烟如丝。

英华长公主端坐紫檀雕凤主位，指尖轻叩案几的玉磬声，让原本喧闹的观赛席瞬间寂静。

苏棠矜组与苏茂霖组的终极对决，竟以最风雅的琴艺比拼拉开序幕。

沈清晏抱着家传的冰裂断纹琴缓步登台时，连廊下侍奉的宫娥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沈氏嫡女素手拨弦，一曲《鹤唳九皋》自指尖倾泻而出，时而似孤鹤掠水般清越，时而如松涛过涧般空灵。

待最后一声泛音消散在梁柱间，英华长公主手中的茶盏已搁在案上半晌未动，观赛席上几位年迈乐师更是老泪纵横——一年前沈清晏正是凭此曲在承平候夫人举办的琼华雅宴上夺魁，如今琴技竟更臻化境。

轮到李巧妍时，这位礼部尚书幺女才触到桐木琴身，指尖便沁出薄汗。

她勉强奏完半阙《春江花月夜》，错漏的音节像碎玉坠地般刺耳。